一根被我折斷的香煙,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,揮之不去。
我24歲那年,父親不幸因病離開了人世,當時母親只有45歲??吹侥赣H整天傷心的情形,作為長子的我除了每個星期天準時趕回鄉(xiāng)下陪她外,別無他法。到了第二年,就有熱心人上門來給母親介紹“男朋友”。對此,我特反感,沒有好臉色給她們看。
一個期星天的早上,我照例匆匆忙忙往家趕。一進家門,就見到家中來了兩位客人,一位是母親兒時的伙伴,我們叫她姣姨,另外一位是個神情忐忑不安的中年男子。不用說,我已猜出他們的來意了。
“你回來了。”母親臉紅紅的,輕聲地問候了一句。
“大貝回來的正好,來,我給你們介紹一下,這位是陳老師,在XX學校教書的……”姣姨忙不迭起身對我說。那位陳老師也跟著姣姨起身,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煙,抽出一支遞給我,我見他的手在微微發(fā)抖。
“不抽,不抽。”我語氣不大友好地回絕道。“大貝,我以前發(fā)現(xiàn)你會抽煙的,你就抽一根嘛。”姣姨在一旁幫腔。不得已,我只好接過陳老師遞來的那根香煙。接著,陳老師又掏出打火機,要給我點上,這次被我拒絕了。
“大貝,阿姨今天到你家來是想給你媽介紹個朋友,陳老師他人品很好的……”姣姨開門見山地說。
我一邊把玩著手中的那根香煙,一邊打斷了姣姨,同時用生硬的口氣說:“姣姨,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來意了,我家的現(xiàn)狀你是最清楚的,我們兄妹四個,都還沒成家,如果我母親走了,那我們不是沒有家了嗎?……”姣姨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,她還想說什么,我卻狠狠地折斷了手中的那根或許能給母親帶來快樂幸福的香煙,將它重重地扔在桌子上,然后氣乎乎地奪門而出。
我在父親的墳前坐了一個上午,煙頭丟了滿地。
當我再次回到家中時,發(fā)現(xiàn)母親眼睛紅紅的。姣姨和陳老師也已經(jīng)走了。我沒有說話,母親的臉上再次泛起紅云,她低聲地說了句:“姣姨的性格就是心直口快。”
吃罷中飯后,我一反常態(tài),推說單位有事要回城了。母親聽后,默默起身給我整理我所要帶的東西,然后含淚一直送我到車站。臨上車前,母親又說了句:“你們只管安心工作好了。”……
斗轉星移,日月如梭。一晃十六、七年過去了,母親依然孤獨一人居住鄉(xiāng)下,而我們兄妹四個也都早已在城里安了家。如今,每每在報刊或電視上看到老年人再婚的報道和場景時,我內(nèi)心就會生出一絲愧疚感,有好幾次,我想開口對母親說:“媽,對不起!如果有合意的,你就找個伴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