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寫我心
不知道是向往的終止還是逃避的開始,我開始了一個人的西塘之旅。
同學(xué)盧大姐曾經(jīng)關(guān)閉診所,一個人去了西藏。這個平時連聚會都沒時間出來的女人,去了那種山高水長,大漠孤煙直的地方,是需要非常非常大的勇氣的。因此我把大俠這個名號轉(zhuǎn)讓給了她。而我去西塘,與勇氣無關(guān)。
在去嘉興的車上順便問了怎樣坐車到西塘,售票員連續(xù)問了三次:你一個人去西塘?怎么會有這種想法?我笑笑,西塘這樣的地方,本來就適合一個人去。這是什么邏輯?他顯然是對西塘比較熟悉的,但是絕對不會有我這般的心態(tài)。很多事情本來就是不講邏輯的。在這誘惑叢生的年代,每件事情的發(fā)生本身便是邏輯。
四個半小時的車程,中間轉(zhuǎn)了一次公交車,到達(dá)西塘,已是夜暮時分。從一條狹窄的小巷,直接進到古鎮(zhèn)。一種紛繁而潤躁的氣息撲面而來。那小巷是一條臍帶,連接著古鎮(zhèn)內(nèi)外。紅燈籠、色彩斑瀾的小店、店內(nèi)五顏六色的物體、這人潮、那靜止的房子,仿佛那“亂花”,漸欲迷人眼。步入每一家店,看看這個,摸摸那個,一直無語。無語是詮釋孤獨的最好的方式。這樣的環(huán)境正好適合這樣的心情。那些店家,忙著做生意的來來往往,偶爾空閑著的,就這么靜靜地坐著,看著人來人往。也許我也可以如那些靜坐著的空閑著的店家,每天就看一看那熟悉的街道,陌生的人群,整理一下店里的擺設(shè)與心情,簡單而無憂慮。一個人的游走,與那盤根錯節(jié)的小街小巷異常交融。莫非我是西塘腹地的一個小小的精靈,今日飄忽而來,明日又將飄忽而去?
賣物品的或者賣小吃的小店,都沿河而去。我不怕迷路。走到走不通或者人跡稀少的地方,轉(zhuǎn)回頭就是了。不像心里的路,絕沒有回頭路。我是如何走到那條滿是酒吧的小街的,轉(zhuǎn)了幾個彎、過了幾條街,不得而知。在過一座橋的時候,聽到一陣嘈雜的音樂時,才抬眼看見那些迷離的燈光與攢動的人影。那是“夜色酒吧”。站在橋上看酒吧的風(fēng)景,不知道卞之琳會寫出怎樣詩句。也不知道酒吧里的人有沒有看見我。天上的明月有裝飾了那臨河的窗子,而我是否裝飾了他人的夢。
去過酒吧,但與平常的生活相去甚遠(yuǎn)。但西塘的酒吧,卻總是像早已設(shè)定在那里的未來,不可更改地守候著你。西風(fēng)瘦馬、風(fēng)吟、愛夢、出“獸”浪漫、炫歌音樂人等等酒吧,在夜色中釋放著全部的酒吧氣息,又各有特色。就那么站在街上,卻仿佛已置身在酒吧里面,只是手中欠那么一杯顏色曖昧的雞尾酒而已。有在門口立了一燈箱,一條絲巾,拿鼓風(fēng)機一吹,彩燈一照,就那么招搖而飄曳在誘惑人。也有用粗粗的繩子串了一些形狀各異的酒瓶當(dāng)裝飾的,引得游人爭相立于跟前拍照。一個人進酒吧,即使在冒然獨身前往西塘的行動異常的日子,也不是我的風(fēng)格。更不適合艷遇。
又到處是客棧。臨街的、面河的、或者是要進入一條短短的弄堂的。所以不急著住下。到九點才發(fā)現(xiàn)是有點累了,坐下喝一碗水豆腐,游人似乎有一些少去,是該歇歇腳了。
一家一家地問過去,都是客滿。雖然不怕找不著住宿,但還是因為疲憊而有些著急。店家也對我的一個人出游帶著疑問,卻關(guān)懷地囑咐著,夜色已晚,姑娘要小心哦。這個周末的游客之多,快追上長假了。古鎮(zhèn)內(nèi)大概是沒什么空余的房間,姑娘還是出古鎮(zhèn)吧。店家的手臂左拐右指,熱情地引導(dǎo)我到古鎮(zhèn)外尋找旅館。路上碰到一對戀人,似乎也正在找旅館。我一個人,能跟你們一塊找旅館嗎?對于黑夜的恐懼,遠(yuǎn)遠(yuǎn)甚于對這對陌生戀人的恐懼。他們從南京來,將往千島湖去。那男的上樓、進弄堂尋找住宿,我和那姑娘站著歇腳、等待。其實進鎮(zhèn)和出鎮(zhèn),只不過那么一兩分鐘的路程。最終沒能和那對戀人住同一間旅館,我累不擇宿,小得不能再小的單人間,120元每晚,還好也有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衛(wèi)生間。
夜宿的人陸續(xù)地來,凌晨時分又有人陸續(xù)地去,嘈雜得厲害。隔壁放水洗臉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,沒有半點阻擋。難道西塘的夜不睡覺的嗎?
八點鐘之前進古鎮(zhèn)不用門票,在這“膠囊旅館”里半睡半醒還不如早些往那河邊走走。大部分店還沒開門,紅燈籠已經(jīng)熄滅,有早起的店家和游人。西塘,褪去了昨晚的重重魅影,素面朝天,“凈”得換了另一種心情。我也該是換一種心情的,只是一時無法拿捏得住,需這西塘來染一染。
只是信步走進了那家小店。民族服裝、飾品,雖然漂亮,但不適合我。那種檀香的味道,在昨晚也有聞到過。那樣天籟般的音樂,昨晚也有聽到過。只不過昨晚有昨晚的心情。店里有其他的客人,早起的店家已經(jīng)做了幾單生意。CD機中略帶沙啞和哀傷的女音,初聽有點像毛阿敏的聲音,帶有流浪歌手的味道。在那一桌的碟片前坐了下來,只是因為幾句打通靈魂的歌詞。店家是個披著長發(fā)的姑娘,眼睛有些腫脹,沒有睡醒的樣子。她說這是侃侃的歌,一名流浪歌手。原來不懂音樂的人,也可以那么快速地融入。
知道我是一個人出游,也是懷疑地連問了幾遍。給我推薦了幾張碟,我可以隨便地?fù)Q碟,她則放心地忙她的生意去了。用偏暗色的花布裝飾的天花板和墻壁,色彩紛呈,加上這香氣、這音樂,很有種藏族的風(fēng)味,像一個朋友的朋友開的酒吧。于是我坐著,聽侃侃唱“花開了又謝了,相愛的路啊能夠走多久啊。傷痛著快樂著,疲憊的人啊就這么相戀了―――都說愛情都是因為寂寞,寂寞的愛情不會有結(jié)果。”姑娘又說給我泡壺茶,可以邊喝茶邊聽音樂。河對岸都是茶館,我坐在這小店里面,有免費的茶喝有免費的音樂聽,不知勝過對岸幾倍。在姑娘給我包裝碟片的時候,才知道這家小店叫“樸坊”,可以淘碟,可以欣賞或購買民族服裝、飾品。
人與一個地方的相遇以及與一個人的相遇,一切都在緣份。我就在那片小店里呆了一個早上,只是我不得不按照既定的時間趕去車站。跟那姑娘擁抱告別的時候,我也跟西塘作了告別。在店內(nèi)的一堵墻上,我也跟很多游人一樣,留下了自己的印跡:就是要尋找這樣的空間,香氣、音樂、色彩、孤獨的感覺。
然后是簽名、日期。一個人的西塘,在以后,會不會只是對一個日子或者對一種感情的回顧?答案,也許只有西塘知道。